西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是普天之下芸芸众生都为各自的利益奔波。
《第一炉香》中主要人物梁太太、葛薇龙、乔琪乔无不是被各自的利益驱使来行事,他们对于利益趋向的倾斜,对于心理矛盾纠结,在人生关键时做出的抉择,导致他们人生的无奈和悲剧。
张爱玲在二十三岁的年纪就对人性描写,可谓淋漓尽致,让人不禁慨叹她的悟性和才华。是的,我们许多人就如司马迁所描述的那样,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可在年纪轻轻就把这一层人性看透的人,实属不多,张爱玲算是有天赋的一个。
《第一炉香》原名《沉香屑·第一炉香》,是作家张爱玲创作的中篇小说,发表于年《紫罗兰》杂志第二期至第四期,收入年8月上海传奇杂志社《传奇》,现收入张爱玲小说集《倾城之恋》。
《第一炉香》这个小说名字,是一个小说叙述时长的比喻,张爱玲用一炉沉香屑燃烧的功夫向我们讲述少女葛薇龙如何堕落的故事,其悲剧人生的源头不仅在于梁太太和乔琪乔的推动,也是当时社会生存现状的折射,和她对自我人生的放逐。
现在让我们通过小说中主要人物的分析,探讨他们被利益所驱使,走向人生悲剧的原因。以及小说反映的关于人生选择、人生价值取向的现实意义。
01物质利益的诱惑,他们的人生转舵变换航向
葛薇龙第一次来到香港山头华贵的住宅区时,就被眼前建筑物的壮观与生活用品的奢华所震撼到了。
她是上海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子,来到姑母梁太太家,想着边借住在梁太太家,边在学校读书,这本为一件普通女子追求上进过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可是初来姑母家,葛薇龙就被梁太太家的景致所迷惑住了,各色景致的错落有致,颜色鲜艳与天空的淡蓝,海里的白船,形成鲜明的色差对比,使葛薇龙有一种眩晕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物质利益给葛薇龙第一次诱惑,这样的住所环境与普通市区的住宅有所差距和区分,所以从内心深处,葛薇龙羡慕这样奢华的住所和丰裕的生活。
当梁太太同意葛薇龙的请求,允许她在家里借住时,葛薇龙的心里是喜悦的,尤其是当她发现姑母为她准备好柜子里的各式漂亮衣服,她一开始还在警告自己是来读书,但忍不住要将那些衣服穿在身上,以显自己年轻和俏丽。
柜子的漂亮衣服与葛薇龙的当时的穿着又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穿的是学校制服,爱时髦的她在制服外面加上一件绒绒背心,短背心底下露出一大截衫子。用张爱玲的描述这“非驴非马”的打扮,与时髦衣服对比明显,葛薇龙对于当下的物质利益再一次动心。
在梁太太的安排下,葛薇龙过起在豪宅里的生活,她被眼前的物质引诱,早已忘却身为读书女子的身份,成为交际场上的新手。再加上自身的年轻貌美,更是在人来送往的交际生活中赢得一份“青睐”与“尊荣”。
葛薇龙就是这样沦陷在物质利益之下,并且在此改变了人生的航向,她从读书女子三个月的时间摇身一变为交际花,她从一个普通家庭女子变为出入豪宅大院的俏丽“贵人”,她在羡慕的奢侈生活中“如鱼得水”。葛薇龙走向一条与父母、与自己的人生规划不同的道路,并一去不复返。
不仅是葛薇龙被物质利益所驱使,小说中的梁太太和乔琪乔也是如此。
梁太太当初抵住家里所有人的反对,嫁给比她大很多岁的老头。梁太太开始的目标是老头子不久百年之后的家产。从这一点来看,梁太太是一个十足的物质女人,她追求奢华的物质生活,是葛薇龙沦陷的诱因之一。
乔琪乔是一个浪荡子,中葡混血儿,因他的母亲在嫁给乔诚爵士不久后失宠,于是他在家中处于尴尬的地位,父亲不喜欢他,他本人也不学好。
他混迹在香港上流社会,与其说是乔家公子,不如说以“驸马”的身份穿梭在各家姑娘小姐中间。
乔琪乔也是一个被物质利益驱使的人,他一直在寻找不劳而获的机会。
葛薇龙、梁太太和乔琪乔,他们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崇尚物质利益,所以注定他们的命运与此关联,被动接受物质利益趋向下的生活。
02情感利益的纠结,他们的生活脆弱不堪打击
在精神层面,葛薇龙、梁太太和乔琪乔对待爱情的态度也颇有相似之处,即他们的爱情也是以物质利益为基础。
葛薇龙用三个月的时间就游刃在香港上流社会的交际圈,虽然其进展如梁太太所预期一切顺利。但在葛薇龙心里,她离真正融入这个社会还有一段大的差距,即她没有金钱,也没有权势和地位。
她的人生选择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回到读书女子的身份,甘于平凡普通人的生活;一条是嫁给有钱人,为现在的身份找一个好的出路。
而此时,葛薇龙已经喜欢上浪荡子乔琪乔,就乔琪乔所拥有金钱和地位来说,并不具备富足的条件,可是年轻的葛薇龙已无可救药的陷入爱情的漩涡。即使让她出钱供养家庭,也在所不惜。
而对于乔琪乔来说,他的理想对象不是像葛薇龙这样的出生普通家庭的女子,在他的心里,他并不想结婚。
此时梁太太出手帮助葛薇龙,说服乔琪乔,他们两人如果在一起,乔琪乔可随时抓住葛薇龙把柄,将她抛弃。乔琪乔一看和葛薇龙在一起,没有负面利益,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由此,葛薇龙的情感虽是她想要的人,但不是她想要的物质利益,而且她有随时被失去的风险。她爱的真挚又卑微,并不堪打击。
对于乔琪乔来说,与葛薇龙结婚,并不妨碍他在交际场上男来女往,依然可以我行我素。对于爱情,他从不认真,从不负责,只要不妨碍自己就好。
梁太太这么劝和葛薇龙和乔琪乔看上去不是出于好意,实际上她是出于善意。梁太太是一个生活中缺爱的人,她嫁给老头之后,本想老头很快“归西”,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没想到的是老头迟迟不去,耗费了梁太太的大半青春。等到一切如她所愿时,她已不再年轻,所以她是缺爱的,她之后在交际场上与男人之间的调情与来往,并培养身边的人都如她一样,帮助她笼络男人的心,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可见,梁太太对待爱情的态度影响到葛薇龙,结果葛薇龙所得到的爱情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凌驾在“相不干涉”的基础上。
03自我沦陷与放逐,注定悲剧的来源与重演
纵观葛薇龙的经历,我们发现她每在人生的紧要关头都做出了趋向物质利益的选择,导致她的人生悲剧。
第一次选择是面对梁太太家奢华的生活,她在坚持本心与心生向往之间有过摇摆,是甘心做普通的读书女子还是做像梁太太一样的人,她最后选择了漂亮衣服和无尽的笑脸应酬。
其实葛薇龙在放逐自己去追求虚荣,追求所谓“荣华与富贵”。
第二次选择是选择重回普通人的生活,还是找一个有钱人嫁了,葛薇龙纠结许久,三个月的交际生活使得她的心气高了,眼光也变了,被人赞许,被人围绕的感觉给了她虚无缥缈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回不去从前的生活,在离开还是留下的踌躇下,她选择继续留在梁太太家。她的选择是嫁个有钱富贵人,为自己的人生找一个归宿。
张爱玲这是葛薇龙再一次自我放逐,她放逐自己追求庸俗的生活。
结果她嫁给乔琪乔,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那种生活,反而需要她自己的努力与付出来供养家庭。
葛薇龙的爱情也不是举案齐眉的爱情,而是单方面陷入爱情,另一方仍可以置身事外的情感。这注定是一场人生的悲剧,正如小说结尾所叙述,葛薇龙的一炉香,也快烧完了。
不仅葛薇龙是在自我沦陷与自我放逐,梁太太与乔琪乔也是如此。
梁太太的人生抉择就在于嫁人这件事上,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比她大很多的有钱人,就是最大的人生自我放逐,她原以为可以自己掌控人生,没想到被时间耽误了青春。
乔琪乔在家里不得宠,父亲不喜欢她,而他就任其自然,自己也放纵自己,纵情于情场之中,挥霍自我,毫无人生斗志。
他们的自我放逐和沦陷其中,造成他们的悲剧人生。梁太太郁郁得不到爱,一生都在寻找被爱的感觉,乔琪乔放任自己流荡,葛薇龙成为交际花,嫁给不爱她的男人,注定是悲剧的人生。
04凡事有度,面对各种利益的诱惑与驱使,我们应该怎么做?
凡事过犹不及。
意思是说凡事都有一个尺度,如果越过这个尺度,事情的弊端就会突显出来,从而伤害人们自身。
从张爱玲《第一炉香》我们得知,葛薇龙、梁太太和乔琪乔都对于物质利益的崇拜和追求,大于其他一切事物,过了物质利益的尺度,所以注定他们被物质所累,活得身心俱疲。
这并不是说物质生活不重要,物质生活是人们生活的基础,适当追求更高层次的物质利益是人之常情,但如果把追求物质利益作为人生的最高目的,就会陷入里面无法自拔。
人是不容易满足的生物,越是不满足物质生活现状,越是向上挣扎。物质利益是永无穷尽的,到头来耗费的是人们的精力和体力。
比如梁太太年轻时的人生选择就是物质利益至上,她把青春和人生都投入到家产争夺之中,结果梁太太的丈夫很晚才离开人世,当她醒悟过来时,已过了追求自己幸福的年龄,她的后半生都在寻求和弥补前半生的爱情中度过。
除了追求物质利益有个尺度之外,在情感的追求上也需要有一个衡量和尺度。
小说中三个人全都陷入爱情的纠结里,梁太太爱而不得,乔琪乔不懂爱,葛薇龙错爱浪荡子,他们都想自己的爱情轰轰烈烈。
可是爱情除了浪漫的一面,还需要回归正常,平淡的生活。好的感情是建立在平等基础上,两个人相互付出,相互扶持。
自律是把握尺度的一种能力和方法。
自律,这个词说起来是很平常的词汇,就是自我约束,自我管束。如果从生活中例子来看,这个词汇表达的是一种能力,它是坚定不拔的意志力。
大多比较成功的人士,他们都有一个特质就是自律,也是因为他们对于事情的把握能掌握好尺度,始终把事情的尺度往积极、向好的方面发展。
葛薇龙、梁太太和乔琪乔身上发生的悲剧来源是他们对自我的放逐,无拘无束地去追求自我利益,所以他们需要的是自律能力。
自律首先需要认清自己,当一个人真正的认清自己之后,才能在人生的机遇面前,做出符合自己的选择。
我们的生活和人生也是一样,需要认清自我,也需要自律来把握一定的尺度,平衡好物质和精神,平衡好爱情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愿我们的人生张弛有度,在不超过事物发展界限的同时,感受生活的幸福与快乐。